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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月。这天柴大哥急急忙忙地跑来见她,说孟千总托人给她带来一封重要的信件。雪梅拆开信件看了一遍,叹了一口气,暗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孟金貔在信中说,巡抚张大人从朝廷得到了一条有关乱党的机密消息:他们将要护送一批国外买来的军火从海南登岸,然后再辗转运往省城。孟千总的意思是让银狐女侠带人去探听好具体的时间和路线,然后配合巡抚大人的手下将这批军火截住。孟千总还要她注意调查一下湖林镇的贺老四,说他可能是乱党在乐海县的联络人。若找不到线索,不妨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从他那里问出运送那批军火的具体时间和路线。
雪梅知道贺老四这个人,他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他在湖林镇开了好几家妓院,同时还贩卖鸦片开设赌场,生意十分红火。贺老四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怎么样,传言他干过不少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坏事。她没有想到贺老四这样的人竟然会和乱党混到一起去。
在她原来的印象中,所谓乱党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年青人,他们称自己为革命党,以推翻帝制为己任。可是他们的主张大都是从洋人那里学来的东西,一般老百姓听不明白,因此他们得不到多少来自普通百姓们的支持和拥护。
直到去年乐海县有一次公开处死乱党,雪梅专门跑去看过后,才使得她心里对那些置生死于度外整天想着救国救民的革命党人钦佩起来。
那次处死的是一对梁姓夫妇,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到二十五岁。那男的大义凛然,在刑场上大声怒斥朝廷丧权辱国,高呼清廷当灭中华当兴等口号,直到他的头被刽子手砍下来滚到地上,他的双眼依旧睁得大大的。
他的夫人的表现也毫不逊色。她一看就是个文静端庄的女人,长得很美,还带有一股子迷人的气质。她那时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孕,浑身衣服被刽子手们剥得精光,挺着大肚子,双手被绑在身后。她胸前背后还有胳膊大腿上布满了一道道血印,看样子是被鞭子和棍棒给打的。
和她丈夫怒发冲冠的样子不同,她的脸上很平静,还带着一丝微笑。一路上她和颜悦色地和周围的熟人乡亲们打着招呼。她说自己就要追随夫君去了,拜托乡亲们在她死后看顾一下她的女儿,临刑前她还跪在地下给父老乡亲们磕了三个头。
围着的人群里响起了一片哭声。雪梅注意到站在她跟前的那些刽子手们都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头刚被砍下来,就从外面挤进来一对年过五十的夫妇,那女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他们跪在那对年青夫妇的尸首旁边大哭起来。据旁人说,这对夫妇是这个女革命党人的父母,那孩子是他们的外孙女儿。
雪梅也哭了,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扭头挤出了人群。从那以后,她心里就对所谓的乱党有了不同的看法。
雪梅决定亲自去湖林镇打探一下贺老四的底细。她留下柴大哥和耗子在富来通坐镇,她自己化装成一个青年公子,带着夜猫子和猴子还有其它八个弟兄一起去了。
到了湖林镇,他们在一家较大的客栈住下,然后他们分头去贺老四开的赌场里喝酒赌钱,打探消息,约定晚上再回到客栈里碰头。一连两天过去了,他们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更没有见到贺老四的面。
第三天夜猫子好不容易花钱从一个妓女那里探听到了一条消息:贺老四这些天一直在为一桩大生意着急,他好像在等一个“玉麟先生”前来和他碰头。不过那个妓女并不知道太多的详情,也不知道这个“玉麟先生”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雪梅听了只觉得心里“咯噔”地响了一声。她原来打算先派人给孟金貔回话,就说没找到贺老四。她并不愿意真的给巡抚大人卖力,去当朝廷的当鹰犬。可是现在这件事跟“玉麟先生”扯上了关系,她就无论如何都无法置身事外了。
尽管这个“玉麟先生”也许碰巧是个同名的人,跟她的心上人玉麟哥哥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无法放下这件事,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她又要和那个梦见过无数次的亲爱的人见面了!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思虑再三,她决定先带夜猫子猴子和其它的弟兄们回玉东县去。她猜测她的玉麟哥哥是革命党里的重要人物。参与乱党活动可是要杀头的事,她绝不能让自己心爱的玉麟哥哥遭遇到任何危险。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她也要确保他的安全。但是如果她插手,那就会得罪张巡抚,与朝廷公开作对。这件事是她自己的私事,她不能让她手下的弟兄们莫名其妙地跟着她一起掉脑袋。她需要时间想一下:怎样才能既保护她的玉麟哥哥不受伤害,又不牵连到手下的那些弟兄们。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和弟兄们启程往回赶,中午时分就回到了富来通。她嘱咐了柴大哥几句,让他多加小心,说自己有事情要办,过几天才能回来。随后她独自一人骑上一匹大青骡子又返回湖林镇来了。
柴大哥和夜猫子见她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她。他们注意到她这一段时间好像性情大变,她脸上经常带着浓浓的春意,比过去更显得美艳风骚了。她有时会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傻笑。莫非当家的有了自己的心上人?有几个经验老到的弟兄们甚至在私下里猜测议论,说:看当家的走路的姿势,她恐怕已经和男人睡过,不再是个雏儿了。
每当听到这些议论柴贵都特别心烦。他想:也许是他们这些大男人们太没出息,太依赖于当家的了。不但拿主意要靠她,遇到危险也是她在前面挡着。若是她真的有了男人,那她迟早会离开他们的。到时候这些弟兄们该怎么办呢?
他曾经暗地里跟踪过她,想发现她到底有没有男人,如果有,这男人又会是谁个什么样儿的人。可是他的本事有限,只要到了外面,根本就无法追上她。有好几次他都险些被她发现。或许她已经发现了他在跟踪,只是没有明着说出来而已。
他决定找猴子他们几个老人商量一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第2节:黎族少女
雪梅这一次还是装扮成一个青年公子,到了湖林镇后她直接落脚在一家贺老四开的客栈里。因为来回奔波非常累,她去街上吃了点东西后就回客房里睡下了。
自从和袁志文有过第一次性爱之后,她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的情欲了。以前她想男人时可以靠自己用手来得到满足,现在不行了,她发起情来身体会像一团火,好像非得找个真男人来发泄一下才行。
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去勾引陌生男人。要是看到了自己中意的男人,她就会用眼光跟他交流。当然,更多的时候是男人来主动搭讪她。有时她只要轻轻地咳嗽一声就能引来周围男人们火辣辣的目光。
她好几次跟着相中的男人去了没人的偏僻角落,不过她总是在最后关头产生了强烈的羞耻心,打了退堂鼓。她不是一个见了男人就上去勾搭的婊子,而且大部分的男人她也看不上。除了和袁公子的那一次,她还没有真的睡过其它的男人,最多是和她看上的小伙子亲亲嘴,让他摸摸自己的身体。
雪梅在贺老四开的客栈睡醒一觉后,已经快到半夜时分了。她爬起来穿上自己的黑色夜行服,用黑布蒙上了脸,然后从窗口翻了出去,爬到了屋顶上。
她的裤腿扎得紧紧的,脚上穿的是布鞋。她沿着屋脊走着,脚下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贺老四开的客栈和他的妓院赌场都是连在一起的,不一会儿她就到了位于妓院和赌场中间的一栋房屋的屋顶上。
据她和夜猫子前两天的观察,这里应该是贺老四居住的地方,因为他们有好几次看见有女人和孩子出入。这里楼下时刻有两个彪形大汉守着,根本不让陌生人进去。
她用两脚钩住屋檐,身子倒挂着,用力往里一荡,抓住了一个窗子旁边伸出来的一个铁钩子。她昨天白天来这里时就看见了这个铁钩子,要不然她在黑夜里也不敢做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这窗户离地面将近两丈高,下面的地上铺的是青石条,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她并不想对贺老四不利,当然也不准备要救下所有的革命党人。她来这里打探,主要是想弄清楚贺老四和她的玉麟哥哥还有那些革命党人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她可以在暗中加以保护。她的目的是不让玉麟哥哥受到伤害。既然巡抚大人已经把这批革命党人盯上了,肯定会调兵遣将前来抓捕。她单人独马绝不可能把所有的革命党人都保护起来。
她一手抓住铁钩子,一手扒住窗台,双脚踩着第一层楼的窗沿上方,整个身子悬在窗外面。屋子里灯光明亮,能看见五男一女。女的显然是主人,她背对着窗子坐在那里,她身后立着两个人像是妓院豢养的打手。另外三个男人在她的对面站着。
“贺四爷去见一位贵客去了,今天不在家。李爷,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等四爷回来我会转告他的。”那女人懒洋洋地开口对其中的一个男人道。
雪梅在窗外听出来了,她就是这家妓院的老鸨,也是贺老四的姘头,江湖上人称水上飞胡七娘。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当海盗,水下功夫十分了得。后来她父亲被人告发,官府趁他上岸嫖妓赌钱时来捉拿他,他不愿束手就擒,被捕快们一阵乱枪给打死了。父亲死后胡七娘不再干海盗了,她去投靠了地头蛇贺老四,帮着他打理这家妓院。雪梅前两天来打探时远远地见过胡七娘,她说话的声音娇滴滴的,很有特色,因此雪梅能凭声音猜出是她。
“七娘,我是受了孟千总所托,专门来拜见贺四爷的。千总大人说了,他有一笔生意要与贺四爷合作。孟千总是巡抚大人的亲信,想必七娘是知道的。”
“哟,李爷什么时候高攀上巡抚大人啦?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胡七娘娇声道。
“哪里哪里,我因为有个师弟在巡抚大人的虎豹营里当差。承他说情,孟千总才赏我一口饭吃,替他跑跑腿。贺四爷和七娘才是真正的豪杰。我听说江湖上常把七娘和银狐女侠相比呢!七娘不但武艺高强,花容月貌只怕也不输于那个银狐女侠啊。嘿嘿。”听得出来,李爷在拼命地讨她的欢心。
“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能和大名鼎鼎的银狐女侠相比。若是早个十几年或许差不太多,现在我都成了个老太婆了,李爷真会取笑人!”七娘一边回答李爷一边咯咯的笑个不停。
“既然四爷不在家,那我就先告辞了。请七娘转告四爷,孟千总十分看重他,希望早日能与他合作。”
“李爷慢走。对了,昨天刚刚弄来一个很不错的黎族姑娘,是李爷喜欢的那种大个子的女人,还是个雏儿。李爷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尝个鲜。不过李爷要小心,这姑娘的性子野得很。她的梳拢银子是一百两,李爷是贵客,我就只收五十两吧。”
“这怎么好意思?李某人在这里谢过七娘了。那我这就告辞,不打扰七娘歇息啦?”听得出来,这个姓李是个色鬼,他已经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胡七娘对她身后的一个保镖道:“那黎族姑娘因为昨天踢伤了一个客人,现在还被关在软红轩靠东头的那间屋子里。你带李爷前去,就说是我说的,这个姑娘今夜归李爷享用了。”那保镖躬身答应了一声,引着李爷和他的两个同伴出了门。
雪梅见这里没什么事了,两手抓着屋角往下滑动了一段距离,在离地不高时她轻轻一跳,落在了地上。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听出来这个李爷也是孟金貔的人,被他派来和贺四爷做交易。若是贺四爷被孟千总收买了,那玉麟哥哥和那些革命党人可就更加危险了。雪梅决定跟着这个李爷,这样也许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李爷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有两个身材高大的随从,就是他和胡七娘会面时站在旁边的那两个人。李爷是这里的常客,他从胡七娘那里出来后碰见了一个财主模样的熟人,他们站在院子里寒暄起来。雪梅知道他等一下会去软红轩靠东头的那间屋子里去“尝鲜”,于是决定先去那里等他。于是她撇下了他们直接往那间屋子摸去。
说实话,她心里有些纳闷儿:革命党应该都是胸怀大志要干大事的人,为什么会和贺老四这种贩卖鸦片逼良为娼的坏人合作呢?其实是她自己没有想明白:官府对革命党人的恐惧更甚于对一般的打家劫舍的强盗。参加革命党是杀头的大罪,一般的老百姓肯定会躲得远远的。因此革命党人不得不尽量和所有敢与官府作对的人合作,包括像贺老四这样的黑道人物。
她很快摸到了软红轩靠东头的那间屋子外面。屋子里的灯光比较昏暗,她小心翼翼地从窗外伸头往里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穿着漂亮的黎族服装的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那女子不但长得漂亮,个子也很高大,和雪梅自己差不多。她的四肢张开,成大字型被绑在床上,嘴里还塞着一团白布。
雪梅最痛恨那些欺压凌辱女人的家伙了。她没有多想,从窗户里跳了进去。那女人见窗外翻进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吓得要命。她的嘴被堵住了叫不出声来,只能用力在床上扑腾。可是她手脚都被紧紧地绑着,根本挣不开。
雪梅小时候家里雇佣了好几个黎族女佣人。她因为喜欢黎族人那些漂亮的花衣服,经常跟她们在一起玩,因此学会了不少黎语。她知道本地的黎族人一般都会说一些汉语。
她先用黎语告诉那个姑娘,叫她不要紧张。她把那团布从那姑娘的嘴里取了出来,然后问她是什么人,为什么被人绑在这里?那姑娘听出这个黑衣人是个女的,就放了心。她哭着用一半汉语一半黎语向雪梅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她叫伊乌娜,今年才十六岁。她父亲是个猎人。昨天她和父亲一起来这乐海县的湖林镇上贩卖皮货,不料这妓院的老鸨胡七娘看上她了。胡七娘先是叫了几个手下人来和她父亲套近乎,买了他的皮货,还请他去喝酒。她父亲是个老实人,不知不觉就上了当,被他们灌得大醉。
他们又趁他酒醉领他去赌场里赌博,结果自然是把卖皮货得来的钱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下一大笔债。他父亲无奈之下,只得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赌场做抵押,自己赶回家去想办法筹钱来赎人。她父亲刚走,她就被那些人抓到妓院里来让她接客。
伊乌娜不肯就范,奋力挣扎,把一个嫖客给踢伤了,结果被妓院养的打手们吊起来打了一顿。因为他们还要靠她赚钱,才没有打得太厉害,至少是没有看得出来的外伤。她从昨天开始就被绑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也不给她吃饭喝水。她心知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人糟蹋,想逃跑,可是又挣不开捆绑她的绳索。她嘴被塞住了连喊叫也不行,只能躺在那里流泪。
雪梅见桌上放着一些饭菜,就替伊乌娜把绳索解开,让她先吃饭。伊乌娜一获自由,首先想到的是跳窗逃跑,可是她肚子饿早已得咕咕叫,跑起来也没劲儿。她只好回到桌前,拿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雪梅看着她,心里不禁感慨:这个姑娘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动作很灵活,肢体的柔软性也不错,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如果她不是急着从这里逃走,雪梅都想收她为徒弟了,真可惜。不及多想,伊乌娜已经把那些饭菜一扫而光。她对着雪梅跪下磕了两个头,用黎语夹杂着汉语说她一定会记住她这个大恩人的。说完她就急着离开。
雪梅叫住她,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块大约一两重的银子交给她。然后说她穿着这身漂亮的黎族服装肯定逃不远,让她脱下来和自己换一下。伊乌娜感动的热泪直流,说雪梅真是个仁慈的女菩萨,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她的。
她们抓紧时间换好衣服后,雪梅催促伊乌娜快走。这时她反倒开始替雪梅担心了,要和她一起走。她还说每过一个时辰都会有妓院的打手前来查看,因为他们害怕她逃走。现在估计快到他们来查看的时间了。
雪梅当然不会把自己要办的事情告诉伊乌娜。她还打算制住那个李爷,从他嘴里逼问出一些她想知道的秘密。她想:那个李爷既然要来“梳拢”伊乌娜,肯定是一个人进来,这是个好机会。她让伊乌娜把她的手脚像刚才那样绑在床上,说这样妓院的人就不会起疑心了。伊乌娜不肯照办,她好说好歹才使得伊乌娜相信她自己是有办法脱身的。
伊乌娜把雪梅绑好后俯下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了一句“如果恩人是个男人,我一定会嫁给你当妻子的”。然后她翻出窗外离开了。
伊乌娜说的没错。她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两个妓院的打手推门进来了。领头那人走到床前看了看,见那个黎族姑娘仍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床上,就放了心。雪梅的个子比伊乌娜略高,但是躺在床上看不出来,况且她现在穿着的是黎族女人的衣服,那人没看出什么破绽来。他走近床前,弯下腰嘻嘻地笑着,一只手从雪梅穿的花裙子下面伸进去抚摸她的大腿根部,另一只手去捏雪梅的乳房。
这时后面那个打手忽然惊叫了一声,瞪着两眼指着桌子说不出话来。前面这人直起身来,两手也脱离了雪梅的身体。
“老王,你瞎咋呼什么!”紧接着,他也看出了问题:桌上原来摆着的饭菜都被人吃光了!他们两个进来的目的一是要看看这个黎族姑娘有没有逃跑,二是要给她松绑让她吃饭,今晚很可能会有愿意花大价钱的嫖客来给她梳拢。老鸨胡七娘昨天一眼就断定她还是个雏儿,还长得这么漂亮,这样的女人的第一次至少能卖一百两银子。
他们两个马上抽出身上的匕首,在屋子里四处搜寻起来。因为雪梅的手脚仍被绑着,他们当然不会认为饭菜是雪梅吃的,说不定有人偷偷地溜进来了。
雪梅被绑在床上看不见桌子,并不知道是因为饭菜的事露馅了。这两人如临大敌地在屋里搜索着,她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刚才那个打手占她的便宜,手指摸到了她的阴唇上,差一点就插进她肉穴里去了。她到现在还在面红耳赤地喘息着。
两个男人把屋子里搜遍了,什么也没发现,他们这才把目光转到雪梅身上。雪梅刚才能瞒过那个人主要是她的身材和伊乌娜相似,再加上还穿着那一身漂亮的黎族服装的缘故。其实她的相貌和伊乌娜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两个男人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见过伊乌娜好几次了,若是仔细看的话他们多半会发现她并不是昨天的那个姑娘。
幸运的是,门被敲响了。这两个家伙丢下雪梅,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妓院里专为客人领路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还有刚才去见过胡七娘的那个李爷。那女人进来后对这两个打手说:“二位大哥,这位姑娘被李爷要了。他已经出了梳拢银子,七娘也答应了。”
这两个打手本来有一肚子的疑虑,可是这黎族姑娘好端端地被绑在床上,嫖客又已经登门交了银子,他们不想再节外生枝,就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那女人对着李爷媚笑了一下,道:“恭喜李爷。李爷慢慢地享用,奴家告退。”说完就向门口走去。临出门时她想起了什么,对李爷道:“李爷小心了,不要给她松绑。这女娃子的性子很野,昨天她还踢伤了一位客人。”
“好哇,我就喜欢性子野的女人!”李爷大笑着答道。
第3节:失身
等那女人出去关上门后,他这才转身打量他的猎物。这时雪梅也向他看过来。这一看之下她大吃一惊,这个李爷她认得:他就是两个多月前被她抢去了两千三百两卖画银子的钻地虎!
她当时和钻地虎短暂地交了手,最后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弄昏了过去。因此她对他的相貌记得很清楚,难怪刚才在胡七娘窗外偷听时她就觉得这人的公鸭嗓子她很熟悉。雪梅在飞快地思考,心想要是被他认出来了,自己该怎么来应付眼前的这个局面。
此时钻地虎李爷的心思可是大不一样。那天晚上雪梅跟他交手时是一身男人的打扮,后来因为鞋袜被他脱了下来,他看见了她的一只完美的玉足,这才知道对手是个女人。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黑衣蒙面女子就是眼前这个被绑在床上的黎族姑娘!
这个姑娘太漂亮了!她的身材极为高大,奶子一看就很结实,四肢也匀称健美,正是他钻地虎喜欢的女人类型,而且还是个雏儿。他今天可是捡到宝了,这五十两银子花得太值了!他马上脱了衣服裤子,光着身子跳上床去对着雪梅的身子上下其手。
雪梅刚才让伊乌娜绑她的时候并没有绑得很紧。她试过这条绳子的结实程度,以她的力气,即使绑紧了,她也完全可以把这绳子挣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突然发力。可是……可是她被这个可恶的钻地虎摸得太舒服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乳房上和两腿间也开始骚热起来,这正是她平时发情时一模一样的感觉。她一面享受着被男人抚摸的滋味儿,一面在心里编理由骗自己:她没有反抗不是贪图享受,沉迷于肉欲之中,而是为了给伊乌娜多争取一些时间,让她跑得远一点儿。
就在这一小会儿功夫,她的衣服裤子就被钻地虎撕得支离破碎,她的身体上最隐秘的部位都被暴露了出来。雪梅心里羞愧无比,暗骂自己没出息:这要是传出去,自己银狐女侠的名声和脸面可就丢尽了。她不能再等了。她用被绑着的两手在床上用力撑了一下,头抬了起来,却正好看见了钻地虎胯下那根大鸡巴!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那根又黑又粗的东西了。她上一次偷窥钻地虎肏那个白胖的老女人的时候,她就对他的大鸡巴有着深厚的印象。后来她和袁志文睡过后,知道了鸡巴的用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要是她以后嫁的男人也长着这么一根大鸡巴那该多好啊。她一直对这个东西念念不忘,在夜晚她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被这个钻地虎强奸。
现在这条鸡巴就摆在了她的眼前!雪梅只觉得浑身一软,暗自叹息一声,躺下去慢慢地闭上了两眼。
雪梅的身体被绑成大字型,两条大腿本来就是张开的,因此钻地虎一点儿都不用费事。他把她全身上下都亲够摸够了之后,趴在她身上用大鸡巴顶住她下面的肉穴口,身子用力向前一挺。“扑哧”一声,直捅到底!
钻地虎用力地肏了她十几下,突然停了下来,将他自己的大鸡巴从她的肉穴里抽了出来。雪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扯住头发“啪啪啪”地连着扇了好几个耳光。
“他妈的,真是欺人太甚!这是什么雏儿?简直就是个破鞋!”原来他发现这个黎族姑娘肏起来太容易了,不哭不闹,下面也没流血。她绝对不是个什么雏儿!他钻地虎可是个在各种风月场都混过的老手,谁也别想糊弄他!
等雪梅明白过来,不禁气得火冒三丈。堂堂的银狐女侠,焉能受此羞辱!她正要挣脱绳索跳起来对钻地虎下手,却不料他转身跳下床,连裤子也不穿就出了门。
原来钻地虎觉得他这五十两银子花得不值,开门出去找妓院的人“理论”去了。雪梅躺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是现在就脱身离开好,还是等钻地虎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向他出手,更没有机会逼问有关革命党人的消息。
正犹豫间,先前那个女人推门进来了。她端着一盏油灯走到雪梅的床前,俯下身子低下头,用手掰开她的阴唇,把眼睛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一边看一边口里还在嘀咕着:“真想不到,连胡七娘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随后她转身出了门。外面传来争吵声,因为离得远,雪梅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她只能分辨出钻地虎的公鸭嗓子。过了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这一次进来了三个男人,除了赤身裸体的钻地虎,还有两个跟他一起来的黑衣护卫,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个装满烈酒的大酒壶。这两人是孟金貔派来协助钻地虎办事的,他们都是巡抚张大人的虎豹营里的成员,随身都带着兵器。
经过“协商”,妓院同意让他们三个人一起来肏这个黎族姑娘,不再额外收他们的银子。
雪梅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只是主意到这两个新来的人身体十分魁梧,肯定是练武之人。对付钻地虎一个人她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再加上这两个家伙那就难说了。要是不能速战速决,等妓院里养的那些打手们也加入进来那就更麻烦了。因此她决定暂时隐忍,等待时机。
她的选择是对的。这两人当过巡抚大人的护卫,都是身手不错的家伙。除非是偷袭,雪梅独自一个人确实很难打得过他们三人。
这两人见了床上衣不蔽体的女子,眼睛一亮。他们马上一边脱衣服一边对钻地虎说道:“多谢李爷慷慨,让我等能有幸见到这么好的货色。虽说不是雏儿,这么漂亮的姑娘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啊。”
钻地虎嘿嘿地笑着,道:“好说,好说。”刚才他想让妓院退还他的银子没有得逞,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的两个同伴一起来分享这个姑娘,这样他们就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他们两个先围住雪梅欣赏赞叹了一番,一边说“咱哥俩还从来没有肏过这么漂亮有味道的姑娘呢”,一边用手在她身上乱抓乱摸。
钻地虎很是得意,说他曾经见过一个身材相貌跟眼前这位一样好的女子,只可惜没能尝到她的味道,只是摸了一下她的玉足。另外两人听了,忙问:“她是谁?”
钻地虎洋洋得意地答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银狐女侠!”
其实他是在瞎吹牛。当时雪梅蒙着脸,他根本没看见她的真面目,否则他不会站在她本人面前还认不出来。他只是事后才猜测:把他掐昏过去的黑衣女人有可能就是那个专门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银狐女侠。
这三个大男人当然不会害怕一个年轻的黎族姑娘的反抗,她这么被绑在床上动作起来也不方便。于是他们松开了绑住雪梅手脚的绳子,然后由其中一人先肏她,另外两人一边一个抓住她的胳膊,同时玩弄着她的身体。
雪梅被他们轮流奸淫了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她被肏得浑身是汗,嗓子也因为忍不住大声叫唤而有些沙哑了。他们歇了一会儿,喝了一轮酒后又接着肏她,到后来雪梅被他们肏得完全失去了知觉。他们三个则大呼过瘾,喝光了那个酒壶里的烈酒,然后全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雪梅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三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赤条条的男人压在底下。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他们的身子下面爬出来,她浑身肮脏不堪,沾满了从男人身体里射出来的腥臭体液。
她从地下拾起一条男人的裤衩,将自己的身子上上下下擦了擦。伊乌娜的那套好看的黎族衣裙早已被撕得破烂不堪,不能再穿了。她只好捡起钻地虎的衣服裤子穿上。那两个虎豹营的黑衣护卫的衣袖上绣着黄色的飞虎飞豹,穿出去太惹人注目了。
雪梅自己的刀放在客栈的房间里了,没有带来。那黑衣护卫的兵器都被解下来扔在床下,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一个妓院的婊子敢对他们行凶。雪梅从地上拾起一把腰刀,“唰”的一声抽出了鞘。那刀上刻有花纹,寒光闪闪,十分锋利,刀鞘也很精致。
床上的三个男人还是睡得死死的。他们刚才轮番奸淫她时骂她是婊子,破鞋,妖精,娼妇,还打她的屁股,掐她的乳房,揪扯她腋毛和阴毛,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她原想报复一下,让他们多吃些苦头再死,最后她还是决定给他们一个痛快。她在那两个虎豹营的家伙的脖子上各划了一刀,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阎王去了。然后她弄醒了钻地虎,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询问有关革命党的事情。
钻地虎见他的两个同伴的血流得到处都是,满屋子都有一股血腥味儿,早已吓傻了。雪梅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她在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后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个钻地虎知道得太多了,留着是个大祸害。她杀死他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她的玉麟哥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己的羞耻心。她可不想让自己被他们三人轮奸的事情传到江湖上去。说实话,她刚才被他们奸淫时很舒服,只想大喊大叫,根本就忘了羞耻二字。
现在屋子里堆了三个死尸,雪梅不愿在此久留。她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富来通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把店里的伙计小陆子叫起来,让他给她烧了一大桶热水,倒在一个木头澡盆里。她脱光衣服裤子跳进澡盆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那身臭男人的衣服她让小陆子当垃圾给扔出去了。
洗完澡后雪梅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特别香。
第4节:忠心耿耿的弟兄们
三天后孟金貔亲自到玉东县来找她。这一次他带着二十多个彪形大汉,他们都是一身黑衣服,两只袖子上用黄丝线各绣着一只飞虎和一只飞豹,跟那两个被雪梅杀死的虎豹营的人穿的服饰一模一样。他们都是全副武装,除了大刀长矛和弓箭外,还有七八杆洋枪。
孟千总面色阴沉。他对雪梅说:“前几天他派了几个人去湖林镇打探消息,结果在贺老四开的妓院里被人杀死了。现在贺老四和他的姘头胡七娘都躲得不见了踪影。”
孟金貔对雪梅说被杀死的这几个人都是巡抚大人的亲信。其实巡抚大人根本不认识钻地虎这种无名小卒,孟金貔之所以看重钻地虎,是因为他是一个本地出身的蟊贼,特别熟悉这一带的情况。
他说巡抚大人得报后大发雷霆,要将贺老四的家眷和手下人全部抓起来杀头,还要将他的所有生意和家产统统抄没。孟金貔害怕打草惊蛇,将那些乱党的人吓跑了,这才劝巡抚大人暂且不要声张。
他盯着雪梅的眼睛问道:“银狐女侠是否听说过这件事?”
雪梅目不斜视地看着孟金貔,答道:“小女子也是今天刚刚听说此事。如果千总大人需要的话,我可把手下的人都派出去,全力打听此事,尽快弄它个水落石出。千总大人,你看怎样?”
孟金貔道:“不必了,那几个家伙死就死了。现在以剿灭乱党为首要任务,尤其是他们运送的那批军火要给截下来。这两天你要时刻待命,需要行动时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雪梅答道:“小女子遵命。”她已经从钻地虎嘴里逼问出:革命党中有巡抚大人派去的奸细,但是他也不知那人是谁。现在看来孟千总已经掌握了那批军火运送的时间和路线,正准备趁机将革命党人一网打尽。
雪梅的目的只是救下她的玉麟哥哥一个人,别的人她实在顾不过来。现在看来她唯一的选择是跟着孟千总的人一起去“捉拿乱党”,这样才能真正见到她的玉麟哥哥。她准备到时候再看情况临机应变。
因为思念玉麟,雪梅曾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去过他的岳父的庄子里打听消息,也就是她上一次和柴大哥他们去行窃的那个庄子。据那里的一个佃户说,那个庄子只是老爷的许多田庄中的一处。他有两个儿子在省城里做生意,现在已经把他和夫人都接到省城享福去了,家仆佣人也全都跟着去了。
现在那个庄子由老爷的一个堂兄弟经管着。那个佃户不甚清楚老爷的女婿(玉麟哥哥)的情况,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听说他好像姓庞,是本地人,留过洋,在省城跟洋人一起做过大生意。雪梅还问过好几个其它的佃户,他们知道得更少,她只好作罢。
又过了两天,孟五爷派人来送信给雪梅,叫她带着自己的人马明天傍晚去玉东县的一个叫蟠龙湾的码头与他的人会齐。他说乱党运送军火的船会在那里靠岸,到时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他在信中还说,乱党的头目是一个叫庞玉麟的年轻人。此人是个商人,留过洋。巡抚大人悬赏白银一千两捉拿他,死活不论。
这下子雪梅再也没有疑问了,她的玉麟哥哥果真的是革命党的人,他现在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她现在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了,必须马上做出抉择。
她把手下的所有弟兄们全部召集起来,在富来通的一间屋子里关起门来商议事情。除了她和柴大哥猴子夜猫子耗子这几个老人之外,还有二十个弟兄。这二十人虽是后来加入的,但是雪梅一直对他们一视同仁。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五十岁了,最小的才十四岁。他们都跟着雪梅出生入死过,对她十分的敬仰和爱戴。
雪梅开诚布公地对他们说:明天她将与孟千总的人对着干,站在革命党人那一边。孟金貔的背后是巡抚张大人,也就是官府。不管明天一战胜负如何,今后他们这些人将会被官府穷追猛打,直到全部被杀死或被捉拿归案。她说她这么做是为了她的一个相好,她心爱的人。他是一个革命党人。
她拿出了这几年自己积攒下来的一箱子银锭和一叠银票,还有不少珠宝首饰,总共价值大约是三千余两银子。别的弟兄们分到钱财后不是去妓院酒馆里挥霍就是去赌钱,当然也有抽鸦片烟的。雪梅除了买些换洗衣服外,其余的钱都存了下来。她平常连脂粉首饰都不用买。一个女强盗,打扮起来给谁看?
她跟大家说,因为自己的私情而作出如此危及大伙儿性命的抉择,她对不起一直跟着她的各位弟兄们。但是她主意已定,不能更改!这些钱财请弟兄们都拿去分了,然后逃离此地各自谋生。
雪梅说完以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一个人吭声。可怕的沉默持续了大约十分钟。最后还是夜猫子站起来打破了沉默。
“当家的,请恕我倚老卖老,称你一声银狐妹子。妹子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夜猫子生平最敬仰最佩服的人。我觉得今儿个这事妹子你有些欠考虑,不像你往日那般精明。万一这个男人不值得你托付一生,那岂不是犯下了一件无法挽回的大错?但是,既然妹子你真心喜欢这个男人,我也不去多说什么了,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只能听天由命了。”
夜猫子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我不会扔下妹子你独自逃命的,我要留下来帮助妹子达成心愿。更要紧的是,我要看看那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妹子你爱他爱得要丢下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他敢辜负妹子你的这片心意,我夜猫子发誓要在他身上不多不少留下十八刀三十六个洞!”
他刚说完屋子里就响起了一片叫好声,紧张的气氛也得到了些许缓和。夜猫子刚坐下,一惯喜欢耍宝的耗子就跳了出来,用他那尖利的嗓子叫道:“猫兄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想我耗子也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材,姑娘媳妇们都哭着喊着想和我好。可是我心里最爱的人一直都是妹子你啊!凭什么妹子你不喜欢我却去喜欢一个什么革命党人?我也要留下来,看看这家伙到底是凭什么赢得妹子的芳心的。若能学得他的半分本事,就是死也值了!”
耗子长得贼眉鼠眼,在这伙人中差不多是最丑的。他对雪梅的的这一番表白惹得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连雪梅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紧接着这些人一个个地站出来表示自己的态度,都是要留下来继续追随雪梅,为她赴汤蹈火,总之没有一个要拿了银子走路的。
就连那个年龄最小的小陆子(刚满十四岁)也说要留下来给银狐姐姐当保镖,谁要是敢伤害银狐姐姐他就跟谁拼命。小陆子大名叫陆政凯,他原来是个小乞丐,没有名字。雪梅收留他时他已经快要饿死了,他一直拿雪梅当救命恩人那样尊敬和爱戴。陆政凯是雪梅给他起的名字,就是“路正开”的谐音。不过大家平时还是喜欢叫他小陆子。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要跟着雪梅,有一个人一直坐在那里不发一言,这人就是一贯老成持重的孤狼柴贵。渐渐地大家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柴大哥拍了拍屁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在等着听他的高见。他咳嗽了几声,不慌不忙地开了口。
“当家的,弟兄们,既然你们都不肯走,那么这些银两首饰是不是该全归我一个人啦?”大家都不出声地看着他,没有人觉得他说的话有多好笑。不过他们都了解他,知道他下面还有话。
柴大哥见没人答话,接着道:“我是这么想的:银狐妹子确实需要各位弟兄们的帮衬,那我就一个人留下来为各位处理后事好了。等一下请你们都把自己最亲的亲人的姓名住址留给我,有什么想要交给亲人的东西也可以让我来保管。若是各位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替你们来收尸。这些银两我暂时替你们收着,若是那个兄弟不在了,我一定把他的那一份送到他的亲人手中。我姓柴的在此发誓,若有昧心之举,定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下辈子投胎为猪狗!”
弟兄们听了,都觉得柴贵的话有道理。有了他料理后事,他们也可以后顾无忧了。他们中有的走过来拍了拍柴贵的肩膀,还有的开始跟他说起自己亲人的姓名住处等等,柴贵拿出笔墨一一记了下来。
雪梅早被弟兄们感动得热泪直流,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些男人们面前流泪。她平时对他们极好,他们之间有冲突时她处理得也公证无私,深得他们的爱戴。她这一次确实需要有人帮衬,也早料到会有几个弟兄愿意留下来帮她。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人全都义无反顾地要追随着她去出生入死。
她心里明白这次恐怕真的要死几个弟兄,搞不好大家全都会送掉性命。她不禁在心里呼唤着:玉麟哥哥啊,但愿你是个值得我爱的人,不然的话我犯下的罪孽可真是万死莫赎了!
第5节:激战蟠龙湾
黄昏的蟠龙湾,阴风呼号,海浪汹涌。这里除了有一个停船的码头外,没有任何像样的建筑。这里是一个早已废弃了的港口,近年来成了私商和海盗们用来转移货物的地方。
离码头大约两百多步的地方是杂草丛生怪石林立的一片坟地。孟金貔带着四十多人潜伏在坟地旁的一片灌木丛中。这一次巡抚大人把他的虎豹营全部交给了孟千总,其中二十多人配有洋枪。另外还调集了两百绿营兵分布在各个重要的路口,只等一开始动手就切断所有可能逃走的路径。
之所以没把全部兵力都集中在这里是因为这个地方的海滩比较狭窄,不远处又是深山密林,如果这么多兵全挤在一起反倒容易引起混乱,被革命党人趁机逃走。孟金貔本来不准备动用银狐女侠的人马,毕竟他对她还不是那么信任。可是巡抚张一德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银狐女侠的艳名,指名要她也去参加行动,还令他事成之后一定要把她带去巡抚衙门见他一面。
孟金貔从十七八岁就开始为张一德卖命,对他的那些特殊嗜好太熟悉了。于是他顺着巡抚大人的意思,通知银狐女侠来参加这次的抓捕行动。若是她知趣,肯为巡抚大人卖命,他在巡抚大人那里也会极有面子。若是她抗拒不从,那就怪不得他孟某人了。他会派人将她捉拿归案,直接送给巡抚大人调教享用。依照大人对付女人的那些法子,不管是多么烈性的女人,若不肯向他低头,肯定会被整得脱去几层皮的。
雪梅带着弟兄们刚到这里,就有一个黑衣人前来传达孟千总的指令,叫她的人去坟地另一边的树林里等候,等见到动手的信号后,配合孟千总夹击码头上的乱党。雪梅这一次尽管是仓促行动,事先也作了一些准备。她安排夜猫子带着四五个弟兄驾着一只渔船等在不远的海面上,只等这边打起来后就过来接应。夜猫子的人当中有两个从前当过渔民,会撑船。那只船不大,出不了远海,但是沿着海岸运送他们这些人也足够了。
这时远处的海面上亮起一盏忽隐忽现的灯光,像是一艘货船正在往码头这边驶来。通往码头的大路上也传来一阵马嘶和人声,很可能是接应货船的革命党人到了。
雪梅心里极为紧张,她到现在还没有和玉麟哥哥取得联系。她打定主意,在没有亲眼见到他之前绝不贸然行事。若他今晚不现身,她可不想让自己手下的弟兄们去白白地送命。
人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可以看见有五辆马车,随车来的大约有十五六个人。雪梅紧盯着他们,想从中发现玉麟哥哥的身影,可惜离得太远,光线又暗,她看不太清楚。这时那艘货船也靠岸了,赶车的那帮人留下两个放哨的,其余的都去船上搬运货物,搬到岸上后就放在带来的那五辆马车上。
孟金貔的心情大好。现在这帮革命党人等于是已经落进他布置的天罗地网里了,何况他在革命党中还安插有内应,他们等于是插翅难逃了。他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们搬运那批枪支弹药,他身边的四十多个虎豹营的侍卫们早已做好准备,只等他下令出击。
与此同时那些革命党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们在那个叫庞玉麟的年轻人的指挥下卖力地把枪支弹药从船上扛下来,然后放到马车上捆紧扎好。就在他们把船上的货物全部卸下装好,准备离开之时,放哨的两人发现一群黑影正从坟地另一边向这里欺近。同时他们还看见了远处有晃动的火光,像是有人在用火把发信号。
“什么人?!”其中一人厉声喝问。
“砰!砰!砰!”回答他们的是一阵枪声。他们两人也拿着洋枪,可是还没等他们把枪端起来就被飞来的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中。
庞玉麟一听这阵密集的枪声,就知道中了敌人的埋伏。他果断地发令:“三妹,贺四爷,你们一组负责掩护,二组三组赶快坐上马车冲出去!”
他话音还没落,就传来又一阵枪声,这一次虎豹营的侍卫们是专门瞄准了拉车的那几匹马放的枪。其中两匹很快就中弹倒地死了,另外两匹也负了伤。剩下的一匹马猛地挣脱了缰绳,嘶叫着放开四蹄朝远处跑开了。
这时一个负伤的革命党人被几个虎豹营的人按在地上,他拉响了身上挂着的炸弹。“轰隆”一声巨响,他和那几个敌人同归于尽了。虎豹营的人都被这个悍不畏死的家伙镇住了,攻势稍微缓了一下。
孟金貔急了,大叫道:“弟兄们快冲上去,抓住一个乱党巡抚大人赏银五十两,抓住乱党头子庞玉麟赏银一千两!”他不知道,他这么一喊反倒给自己帮了倒忙。
在另一边树林里埋伏的雪梅早就看见了孟千总的人用火把给她发出的信号,她一直没有动,因为她不知道玉麟哥哥究竟在不在那伙革命党人中间。现在一听孟金貔的喊叫,她再也没有犹豫,把手一挥,领着她身边的十个弟兄向正在激烈战斗的码头上冲去。
庞玉麟见拉车的马匹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要想把武器弹药运走是不可能的了,再搬回船上去肯定也来不及了。此时他们只能先撤出去,逃命要紧。要是从陆路逃走,前面肯定会有官兵堵截,于是他高叫:“不要管军火了,大家赶快上船,从海上撤退!”
他们剩下的七八个人急急忙忙地跳上了船,正准备开船离开,就听见船尾“轰”的一声,船底被炸了一个大洞,海水灌了进来。原来这是那个官府的内应干的,他把船底炸坏后就跳下海独自逃走了。
庞玉麟知道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也没有时间去抓捕惩治那个叛徒,只好和大家一起又返回到码头上。他们和留下掩护他们的那几个同志们会合,准备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双方已经接近到了肉搏战的距离,洋枪都已经没用了,好在他们都带有匕首和大刀,马上抽出武器来和敌人混杀成一团。因为天黑,敌人的人数优势并不明显,他们暂时还能支撑一会儿。
这时呐喊声突然响起,另一群人杀了进来,他们总共有十来个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长矛。庞玉麟本来已经绝望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边不可能再来援兵,来的一定是敌人。谁知那些新来的人对着虎豹营的人一通乱刺乱砍,很快就给他们解了围。
那群人中领头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她抡起一根熟铁棍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些虎豹营的家伙被她打得抱头鼠窜。庞玉麟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她。
他自己身上多处受伤,流了不少血。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觉得支持不住了。就在他快要倒下时,他的身子被领头的那个女人一把抱住了,她浑身是汗,低头凑近他的脸,仿佛在辨认他。“你叫庞玉麟?”
庞玉麟点了点头。那女人的喉咙里发出了哽咽之声,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有几滴撒在了庞玉麟的脸上。“终于找到你了,玉麟哥哥!”
这时庞玉麟也认出她来了,她就是他一直没法忘记的“雪梅”,那个曾经劫持过他的女强盗!那一次见面时因为天黑,她脸上又蒙着黑布,他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她的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她当时汗透了全身,也是这样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他则沉迷在她挺拔的双峰和好闻的气味之中。那气味跟他现在闻到的一模一样,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他在她怀里动了一下,手碰到了雪梅的乳房,她身不由己地颤动了一下。他把嘴贴近她的耳朵,小声叫道:“雪梅!”雪梅喜极而泣,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她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哗哗地淌了下来,她实在忍不住了,不顾一切地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孟金貔气得火冒三丈,跳脚大骂。他原来虽然不敢肯定银狐女侠会不会听从他的调遣前来抓捕乱党,但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反戈一击,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她难道疯了么?虎豹营本来占了绝对优势,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结果被银狐女侠出其不意地带人偷袭,一下子就被杀死了七八个,还有十多人受了伤。
“这个该死的婊子,我非剥了她的皮点天灯不可!”孟金貔一面喘息,一面咬牙切齿地骂道。他最初心里对银狐女侠所有的那种好感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仇恨。刚才他亲自上阵冲杀,干掉了两个革命党人,可是自己的腿上也挨了一枪,估计伤着骨头了。
他把溃散下来的虎豹营都集中起来,准备再发起一次进攻。照他的估计,刚才那一战中银狐婊子的人虽然靠偷袭取得了小胜,但是她的人至少伤亡了五六个。那些乱党们的伤亡就更大了,还被抓住了两个活的。他们肯定挡不住自己这边的再一次猛攻。
孟金貔瘸着腿正要下令再次进攻,一个手下跌跌撞撞地跑来向他报告:“千总大人,乱党们已经乘船逃跑了!”
“什么?!”孟金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次因为事先在对方那里安插了一个奸细,对各种可能的情况都有周密的布置。一开始他的人就用洋枪击毙击伤了所有的马匹,让他们的武器弹药运不走。紧接着那个奸细又炸毁了唯一的船只,让他们无法从海上逃命。可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个该死的银狐婊子临阵倒戈,她竟然还准备了接应的船只!孟金貔被气得差一点儿吐血!
这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革命党人被打死或重伤被俘的大约有十个人,大部分是被虎豹营用洋枪打的,其它人也全部带伤。雪梅的弟兄们也被打死了五个,都是被洋枪击中头部或胸部,当时就咽了气,另外还有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刚才趁着虎豹营在休整的当口,他们将受伤的自己人半扶半抬地弄上了船,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上。
虎豹营这边重伤死亡了整整二十个人。除了被革命党人用枪打死三人用炸弹炸死两人外,其余的全都是死伤在银狐女侠和她的弟兄们手里。其中倒在银狐女侠的铁棍之下的至少有七八个人。重伤被俘的革命党人中包括一个年轻女子,她是庞玉麟的堂妹庞慧芳。至于那个在湖林镇开妓院的贺老四,他的头被洋枪打了一个大窟窿,当场就死了。